據(jù)波蘭媒體援引出版方的消息，波蘭詩人亞當·扎加耶夫斯基于當?shù)貢r間2021年3月21日逝世于波蘭克拉科夫，享年75歲。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Adam Zagajewski，1945— 2021），波蘭著名詩人、散文家，波蘭“新浪潮”詩歌的代表詩人和主要理論闡述者。主要著作有詩集《無止境》、隨筆集《另一種美》《捍衛(wèi)熱情》等。曾獲特朗斯特羅姆獎、紐斯塔特國際文學(xué)獎、格里芬詩歌獎終身成就獎、阿斯圖里亞斯公主文學(xué)獎等多項權(quán)威大獎�！� 9·11”恐怖襲擊事件之后， 扎加耶夫斯基創(chuàng)作了不少該主題的詩歌作品，因此 也常被外媒稱為“9·11詩人”。
下文刊發(fā)新京報記者對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的專訪，以作悼念。原標題為“不回避恐懼，也不回避狂喜｜專訪扎加耶夫斯基”。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Adam Zagajewski，1945—2021 ）。
采寫｜張進
扎加耶夫斯基生于一九四五年，一個特殊的年份。因戰(zhàn)后各方政治勢力對領(lǐng)土的重新劃分，他被迫在四個月大時隨家人離開出生地利沃夫（原屬波蘭，今屬烏克蘭），遷往格里威策，一個被詩人稱為“丑陋的工業(yè)城市”的地方。十八歲時扎加耶夫斯基去到波蘭文化中心克拉科夫，在那里學(xué)習哲學(xué)和心理學(xué)、寫詩、投身“新浪潮”詩歌運動，成為該運動理論的主要闡述者和代表性人物。一九八二年，因波蘭頒布戒嚴法，扎加耶夫斯基自我流放到巴黎，開始了流亡之路，并于二〇〇二年回到克拉科夫定居至今。
扎加耶夫斯基與妻子。
東歐的共同歷史軌跡深刻影響著東歐作家群的寫作題材和寫作方式�！凹{粹占領(lǐng)和威權(quán)統(tǒng)治”，讓他們的詩歌和小說不得不去應(yīng)對政治體制、意識形態(tài)控制和毀滅性災(zāi)難，強調(diào)智識、價值與思想。扎加耶夫斯基是這一優(yōu)秀群體——米沃什、赫貝特、哈維爾、昆德拉、伊凡·克里瑪、伊斯梅爾·卡達萊等等——中的一員，年輕時被視為“政治詩人”，就像他詩歌上的“父親”米沃什和赫貝特一樣，他們同是偉大的政治詩人，盡管這只是他們詩人身份中的一小部分，但在他們的具體語境中不可或缺。
（左起）斯特蘭德、布羅茨基、扎加耶夫斯基和沃爾科特。
年輕時，對自由言說的渴求，以及對舌頭的管轄的諷刺是明確、強烈又克制的，扎加耶夫斯基早期的《舌》這樣寫道：
被關(guān)在一只白色的籠子里
每當最輕微的風拂過
它都想逃走
在說出幾個字母之后被俘
它在波蘭語中的潰逃
受到最寬大的處理
即便如此口腔的殘忍
也難以形容
在面部的禁獵區(qū)
舌是最后的動物
在此，“舌”同時隱喻著“詞語”和寫詩這一行為本身，而“白色的籠子”終是無法剝奪所有詞語和詩，無法轄制對“逃走”的欲求，因為“動物”本質(zhì)上的兇猛，拒絕被馴服。
在隨筆《理性與玫瑰》中，扎加耶夫斯基這樣勾勒米沃什的詩歌道路：
“在早年，他深情的低語述說著世界的秘密和大火；在成熟期，他觀察、贊美、批評現(xiàn)實的世界，歷史和自然的世界；進入生命的晚期，他越來越多地忠實于記憶的要求，無論個人還是超個人的記憶�！�
回顧扎加耶夫斯基的中譯本詩集，從詩選《無止境》到詩集《無形之手》和《永恒的敵人》，上述對米沃什詩歌道路的描畫，同樣適用于扎加耶夫斯基自己。寫作視閾從政治的“籠子”中探出身，進入更廣闊的外在與內(nèi)在。但不可忽視的是，歷史的重負已早早被詩人扛在肩上，“進入我的生活和意識”，這些歷史的回音時時在扎加耶夫斯基各個時期的詩歌中響起，只是語調(diào)更趨平緩、溫和，如記憶的淡黃色調(diào)。
記憶在扎加耶夫斯基詩中的比重隨年齡的增加而增加，這也正如他在本次采訪中形容自己從“政治詩人”走向更廣大寫作領(lǐng)域時的狀態(tài)：“成熟就是一切。”記憶因素的增多并不僅僅喻示著歲月的流逝或經(jīng)驗的累積，它同時是一種成熟，一種接納“個人與超個人記憶”的能力，一種無限制的心靈與視野。
謝默斯·希尼說，“米沃什的作品暗示出，文化記憶對人類的尊嚴和生存是必要的�！�扎加耶夫斯基則在采訪中說，“記憶是一切詩歌的基礎(chǔ)�！�
01
我讀外國詩人寫的，
關(guān)于波蘭的詩。德國人和俄國人
不僅僅有槍，也有
墨水，鋼筆，一些心腸，和大量的
想象力。
——《關(guān)于波蘭的詩》（節(jié)選）
——
新京報：輾轉(zhuǎn)各地之后，你于2002年回到波蘭，定居克拉科夫。你目前的日常生活是怎樣的？有正在進行的寫作計劃嗎？
扎加耶夫斯基：我的日常生活平淡無奇，非常私人。我和妻子一起過著平靜的生活。想就我的工作拍出一部有趣的電影是不可能的：坐在椅子上，讀很多的書，聽聽音樂，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頭以寫詩或散文——這些事情，如果被一架攝影機所觀看，簡直可以說是無聊的。
新京報：為什么選擇克拉科夫這座城市作為定居之所？包括米沃什在內(nèi)的一些作家后來都定居于此，對于波蘭作家，這個城市有著怎樣特殊的吸引力？
扎加耶夫斯基：你一定記得，克拉科夫是我上大學(xué)的地方。我十八歲來到這里，并在雅蓋隆大學(xué)學(xué)習。對我來說，在外漂泊多年后回到克拉科夫是明顯的選擇，而不是去華沙或者其他任何城市。這里住著我的大多數(shù)朋友，我也許需要獨處的時間，但同樣需要朋友。
新京報：波蘭是個詩歌大國，出了多位杰出詩人，你認為是什么造就了波蘭如此強大的詩歌傳統(tǒng)？
扎加耶夫斯基：關(guān)于這一問題，沒有好答案，至少我無法給出一個有力的回答。有時我想，二戰(zhàn)之后波蘭陷入絕望的境地——首都華沙淪為廢墟，波蘭人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可）矛盾的是，這引發(fā)了人們對此類困境帶有強烈詩意的回應(yīng)。雪萊稱詩人為“世界的立法者”，因此我父輩的一些詩人成了這個國家的“立法者”。
《無形之手》，[波蘭]亞當·扎加耶夫斯基，李以亮譯i，一頁folio | 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20年6月。
02
隆隆作響的貨車和喝醉軍官的叫喊
在夜里吵醒我們，二十一歲的
士兵們，渴望著血，深信
真正的戰(zhàn)爭在迫近。
——《二十一歲的士兵們》（節(jié)選）
——
新京報：1982年，出于各種原因你離開了“營房般陰沉”的波蘭，移居巴黎。這次巨大的人生變動對你的生活和寫作產(chǎn)生了怎樣的影響？
扎加耶夫斯基：這一變動是艱難的，也讓我擺脫了束縛。我因此置身于一個全新的環(huán)境。我在我的國家并不“著名”，但在波蘭文學(xué)中占有一席之地，在巴黎，沒有人在乎這些。被忽視的好處是，它可以給你帶來某種特殊的自由。突然間，我再次變得年輕，我可以享受“新起點”式的幻覺。
新京報：你年輕時被視為一個“政治詩人”，一個憤怒的青年。促使你從“政治詩人”向更廣闊、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和精神領(lǐng)域邁進的，有哪些原因？
扎加耶夫斯基：我想這是走向成熟的一個自然的進程，像莎士比亞說的，“成熟就是一切”（注：出自莎劇《李爾王》）。當你年輕時——如果你是位寫作者，一個詩人，或藝術(shù)家——你讀很多書，閱讀重要的作品，對它們進行反思，這讓你成長。我認為自己年輕時作出的政治承諾是好的，也許可以說是必要的，但不是可以永遠支撐我的東西。
新京報：在什么樣的狀態(tài)下，一首詩的念頭會出現(xiàn)在你的腦海里？你在隨筆中談到寫詩，多次用到“狂喜”這個詞，寫作過程中你總能感受到狂喜嗎？
扎加耶夫斯基：寫詩的念頭可能出現(xiàn)在火車上，飛機上（曾有一位機敏的批評家寫了一篇關(guān)于我詩中交通工具的文章），可能出現(xiàn)在花園中或聽音樂的時刻。這些念頭是一首詩的種子，一顆需要生發(fā)的種子——就像在先前的技術(shù)時代中需要二次處理的膠卷底片。
狂喜時有出現(xiàn)，并且強度不同，但某種精神流動的加速是必不可少的。
《永恒的敵人》，[波蘭]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著，李以亮譯，一頁folio | 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20年6月。
03
父親幾乎什么都不記得了。偶有例外。
你是否還記得為國家軍修理發(fā)報機？
當然記得。你害怕過嗎？
不記得了。媽媽害怕嗎？我不知道。
——《和父親一起外出散步》（節(jié)選）
——
新京報：在你最著名的詩之一《試著贊美這遭損毀的世界》（又譯為《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中，光明與黑暗同在。這種復(fù)雜的情感也體現(xiàn)在你的《朋友們》《雨中的天線》《詩歌尋求著光芒》等詩中，讓人感受到你在了解苦難后的一種樂觀精神，“贊美”這一特性也在你的隨筆中有突出體現(xiàn)。是否可以說你看待世界時有積極樂觀的一面？寬容和具有超越性的愛是否是樂觀的源泉的一部分？
扎加耶夫斯基：在我看來，我的生活，可以這么說，位于山峰的頂部，很多詩的寫作發(fā)生在我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在這五分鐘里，我仿若國王——決定給哪一面以特權(quán)，陰暗的那面，還是光明的那面。
新京報：在隨筆《捍衛(wèi)熱情》中，你為詩歌中的熱情辯護，并說，只有熱情才是我們文學(xué)建筑的基礎(chǔ)材料�！盁崆椤焙汀百澝馈痹谀愕膶懽骱蜕钪衅鹬鯓拥淖饔�？
扎加耶夫斯基：所有這些都與我的寫作生涯有關(guān)——對我而言，沒有任何脫離堅定信念的寫作，沒有任何脫離熱誠的“是”或熱誠的“否”的寫作。寫作時間之外，我在“日常生活”中不會積極地表現(xiàn)出同樣的熱情。不過這并不是說在寫作之外我沒有熱情，只是以不同的方式來表現(xiàn)。
詩人赫伯特。
新京報：“記憶”是你詩歌的重要主題之一，這個詞也多次出現(xiàn)在和你父親有關(guān)的那些詩中。你如何看待詩歌的記憶功能？
扎加耶夫斯基：記憶在任何詩歌中都起著核心作用：記憶是我們曾經(jīng)存在于其中的圖像、事件和情感的巨大收藏所——就像一座私人盧浮宮，它不獨屬于詩人，而是屬于每一個人——在其中，詩歌意象和隱喻像河里的魚一樣被捕獲。這條河的一部分在情感上留下深刻的印記：那些關(guān)于父母、愛情或恐懼的記憶……
新京報：在詩歌中，你如何面對比如奧斯維辛這樣“歷史的重負”？你的“贊美”是否可以被視為對這類重負的一種平衡？
扎加耶夫斯基：類似奧斯維辛這樣的地方存在于一切“贊美”之上。人們可以把它比喻為黑洞，正如我們從天文學(xué)家那里學(xué)到的。這些地方是某種沉默，黑暗的存在。
新京報：米沃什說，歷史和形而上的沉思在你的詩中得以統(tǒng)一。你怎么看這一概括？你稱自己是擁有歷史意識的詩人，這一歷史意識在你身上是怎樣形成的？
扎加耶夫斯基：正如你所說，這是一個概括。我想我們不會適用任何概括。以我們自己的見解來說，我們是具體實在的，沒有任何概括可以改變我們的自我認知。
話雖如此，我無法拒絕米沃什的概括。
歷史早已進入我的生活和意識，它不需要詩或小說作為傳輸帶。歷史的壓力無所不在，問題在于如何讓歷史塑造我的作品，而非是否要去適應(yīng)歷史的壓力。
《無止境》，[波蘭]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著，李以亮譯，花城出版社，2015年5月。
04
你總是想要超越
詩歌，在它之上，飛翔，
同時也更低，深入我們
卑微、怯懦的領(lǐng)域起始之處。
——《讀米沃什》（節(jié)選）
——
新京報：你在詩中寫到了不少詩人、畫家、音樂家，這些詩像是你與他們的一次深入對話。這種“對話”給你帶來了什么？
扎加耶夫斯基：我不知道它們“給我?guī)砹耸裁础�，對我來說，陳述它們的誕生更容易。我們這個星球上存在的藝術(shù)，比起表現(xiàn)其他任何行為活動更喜歡表現(xiàn)戰(zhàn)爭、磨難和金錢，這是一個奇跡。這一奇跡需要用各種方式去贊美。不過這并不意味著我無視非藝術(shù)的生活。
新京報：你曾在文章中表示，我們必須防范修辭。為什么？
扎加耶夫斯基：修辭有很多定義。如你所知，有一門專門涉及修辭學(xué)的人文學(xué)科。我將詩歌中的修辭理解為一種常規(guī)語言，不是通過創(chuàng)造產(chǎn)生，而是現(xiàn)成的，溫和的，機械的。
新京報：你說，詩能改變詩人。寫詩的過程對你來說是否是一個發(fā)現(xiàn)自我并修正自我的過程？你的詩正在影響很多讀者，它們對你本人意味著什么？
扎加耶夫斯基：是的，某種程度上，寫詩是自我發(fā)現(xiàn)的過程。問題在于——至少對我來說——詩人的生活從根本上被分為創(chuàng)造時刻和其余的時間。當然，創(chuàng)作時刻和其余的生活時間會有部分融合，沉思就與此有關(guān)。一般來說，詩人很少是證券交易所的大鱷（stock exchange sharks）——盡管眾所周知，弗朗索瓦·維庸（注：法國中世紀杰出的抒情詩人），曾被指控犯了謀殺罪。
對我來說，我的詩在我處于人生非詩意時間時就像遠房表親，我可能還記得它們，但只有在寫作的過程中，它們才會真正回到我身邊。
新京報：你如何保護創(chuàng)作時需要的孤獨？
扎加耶夫斯基：這是每個詩人或藝術(shù)家必須去處理的事。我很幸運，擁有一個可以在其中安靜閱讀、寫作的房間。我不是政客，也不是搖滾歌手，不會有粉絲圍攻我的住所。
新京報：你認為，寫作是表達兄弟情誼的行為，是通向他人的隧道。孤獨和團結(jié)是矛盾的嗎？
扎加耶夫斯基：我認為二者是彼此完成的關(guān)系。孤獨（loneliness）是不快樂的經(jīng)歷，但在英語中有“獨處”（solitude）一詞，可以補充“孤獨”這一說法。團結(jié)有多個面向：它可以是政治團結(jié)，兄弟之情或只是針對某一務(wù)實目標的團結(jié)。團結(jié)——與他人連接——可以讓人擺脫孤獨，但團結(jié)同時意味著同情他人這一基本需求。
《另一種美》，[波蘭]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著，李以亮譯，花城出版社，2017年11月。
新京報：你說自己是個寫得很慢的作家，認為寫得過多是危險的。你認為會產(chǎn)生怎樣的危險？你寫得慢是因為每一首詩歌都需要一定時間來提純嗎？
扎加耶夫斯基：是的，每首詩，每篇隨筆都需要很多時間。這是唯一的原因。每當想起我曾寫過這么多的詩，我都會想：“這實在是太多了�！碑斈銓懥诉@么多詩，意味著你在邀請讀者進行選擇。也許這是不可避免的。
新京報：關(guān)于是否修改已經(jīng)寫好的詩，不同的詩人有不同的做法。你會反復(fù)修改自己的作品嗎？
扎加耶夫斯基：不。寫詩時我需要處理很多問題，但修改不是問題。一旦一首詩在詩集中刊發(fā)，我就不再管它。我會嘗試寫新的一首來改進舊詩——或說我夢想如此。
新京報：據(jù)說你寫過四部小說，目前還沒有中譯本。對你來說，寫小說和詩歌的體驗有何不同？
扎加耶夫斯基：說來話長。寫長篇小說是場馬拉松，其中有幾個站點，在那里，你可以補充水分，或者吃點巧克力。寫抒情詩是百米沖刺。但這并非重點，重點是不久你開始懂得（這是我的情況）：是否我擁有的才能不是針對長篇史詩的，長篇要求角色的建構(gòu)，以及對情節(jié)的控制——這需要另一種想象力，不那么密集，而更注重對不同內(nèi)容之間的協(xié)調(diào)。抒情詩存在于即時即刻。
扎加耶夫斯基于2017年出版的隨筆集《輕描淡寫》英文版封面。
新京報：你從米沃什和赫貝特兩位詩人那里學(xué)到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扎加耶夫斯基：對我而言，最主要的是他們詩歌中的嚴肅性，那接納整個人類經(jīng)驗的雄心，這一經(jīng)驗以歷史的視角觀看，又聚焦在具體的個體生命上。 同時，我也從他們那里學(xué)到某種冷靜——這種冷靜并不排斥熱情。還有他們寫作的范圍，以及伴隨著高度嚴肅的幽默感。
新京報：詩人極為依賴語言。對你來說，波蘭語有著怎樣的意義？
扎加耶夫斯基：波蘭是我的母語，我的血液。講母語的人無法評判他們的語言，他們不能說“我們的語言如何如何，比別的語言更豐富，諸如此類”。不，它是他們的語言，我們無法遠距離觀察它，就像在博物館里觀察一幅畫。我們繼承它，并在寫作中創(chuàng)造它。
新京報：2014年的中國行給你留下了怎樣的印象？
扎加耶夫斯基：那是一次短暫的行程——短暫但令人難忘。旅行的主要原因是我要在廣州接受一項由黃禮孩創(chuàng)辦的詩歌獎。禮孩和他的朋友們友善地接待了我和我的妻子。我不能說我在中國看到了很多東西，只是廣州這個城市。
本文內(nèi)容系獨家原創(chuàng)。作者：張進；編輯：王青；校對：柳寶慶。未經(jīng)新京報書面授權(quán)不得轉(zhuǎn)載，歡迎轉(zhuǎn)發(fā)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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