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條形態(tài)各異的小金龍裝裱在18米長的紅色紙質(zhì)龍上，小金龍象征著張、王、李、趙等100個姓氏。90后孟津剪紙代表性傳承人暢楊楊的“百龍圖”在春節(jié)期間于河南南水北調(diào)博物館進行展覽，這是暢楊楊給自己的新春禮物，也是給全國人民龍年的美好祈福。

對剪紙的熱愛源自童年的鄉(xiāng)土

“學習剪紙是在一種無心的狀態(tài)下，這種狀態(tài)讓我覺得剪紙很好玩”。從小生活在黃河畔的孟津剪紙傳承人暢楊楊，回憶起自己與剪紙藝術的淵源，覺得剪紙就是爛漫童年的唯一色彩。

在暢楊楊所生活的村莊，具有濃郁的鄉(xiāng)土氛圍。老人們閑暇時聚在一起從事納鞋、繡花、剪紙等多種手工活兒。雖然如今在文化復興的大課題下，剪紙藝術的文化價值逐漸被激活，不過，暢楊楊回憶起童年時期，剪紙只不過是人們茶余飯后一種消遣、解悶兒的生活方式。常年熏陶在這樣一種自然狀態(tài)下的剪紙氛圍中，暢楊楊開啟了剪紙的初體驗，當初也只是為了“好玩兒”。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剪紙作為流傳千百年的傳統(tǒng)手工藝，具有濃厚的地方特色，地域之間風土人情的差異化讓剪紙藝術充滿多樣的呈現(xiàn)風格。蒼茫又不失浪漫的陜北剪紙，其夸張多變的造型，是西北人熱烈、曠野的寫照。更注重原始土著感的陜北剪紙，其內(nèi)容關乎黃土高原孕育的生殖崇拜、天地生靈，是凝結(jié)繁衍生息的暗語，形體上抽象的表達與孟津剪紙規(guī)矩的外形輪廓形成了明顯的差異。南方地區(qū)的剪紙藝術在表現(xiàn)語言上，飽含靈動的細膩與克制。孟津剪紙是中原大地上文化融會貫通，情感共通，不閉塞，洗盡鉛華的藝術新生，正負形的去與留濃縮著獨自綻放的情感碎片。

在傳統(tǒng)的觀念里，剪紙并非是男生從事的主流活動，不過性格安靜的暢楊楊享受這種慢生活的工藝帶來的恬適，興趣成為了他一步一步堅持剪紙藝術的要素。從愛好到工作，再到省級非遺傳承人，剪紙成為了暢楊楊的職業(yè)，并且一直做了下去。

剪紙藝術是對生、死敘事的大寫意

當剪紙回歸生活，色彩的表現(xiàn)是人們情感的外露，不同的題材、場景對于紙張色彩的選擇也有特殊要求。司空見慣的紅色剪紙居多，紅色是我們民族的象征色，是中國人熱情、喜慶的符號色彩；皇家、宗室善用黃色，喪葬紙扎多用彩色、白色；黑色甚少，只在特定場合使用。

《大河之南》是暢楊楊獲得全國剪紙大賽金獎的作品，從農(nóng)耕到城市，從白馬寺到少林寺，從豫劇到曲劇，從婚喪到嫁娶，從倉頡造字到黃帝鑄鼎，將河南文化用高級的圖像概括能力以及深厚的自然觀念在紙上生動體現(xiàn)。此作品選擇黑色為大面積主色調(diào)，只有少許黃色作為點綴，或許只有黑色才能彰顯道不盡且深邃的中原腹地生存的歷史積淀。

鏤空是剪紙的慣用技法，一剪一紙就可以鏤刻出喜怒哀樂、萬千世界。中國剪紙從呈現(xiàn)形態(tài)上來講，這種通過使用金銀器物將薄片雕刻、鏤空的這種工藝出現(xiàn)年代古早，在剪刀（早期為“8”字交股剪）、紙張未發(fā)明之前，樹葉、金銀箔片、絲綢上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鏤空”這種呈現(xiàn)形式，三星堆出土的太陽神鳥上的金箔、太陽紋、鳥形都是剪紙技法早期的形態(tài)。歷史中，“鏤空”工藝被應用于人生禮儀、祭祀、祈神的方方面面，經(jīng)過漫長的發(fā)展，延續(xù)到了今天，是傳統(tǒng)手工藝堅韌的適應性的體現(xiàn)。對于剪紙藝術原始、變形、夸張的直觀感受，是人類繁衍生息中對命運生、死敘事的大寫意。

如今，暢楊楊已經(jīng)具備脫稿剪紙的能力，對于具體的物像，他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一氣呵成的剪出來，其中的構(gòu)思伴隨著“剪”的過程已經(jīng)在腦海中完成。不過暢楊楊認為，這只不過是每一位手藝人、傳承人必須要具備的職業(yè)技能。脫稿的這一過程，是一種探索與求知的狀態(tài)，是將具象事物通過思維加工后抽象化處理，以便達到剪紙藝術概括性特點的本真。

將生活化作花、鳥、魚、蟲形的符號

如今，暢楊楊是河南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傳承人，2021“河南非遺年度人物”。暢楊楊坦言：在備受認可之后，自己將會承擔更多傳承人責任，這種鼓勵使自己的文化使命感更強烈。在最初接觸剪紙的時候，希望自己學有所成；十幾年前，還不是傳承人的時候，目標是獲得傳承人稱號；也期待在展覽中獲得的更好的名次……

不過隨著年歲的增長，對一些名與利、得與失卻順其自然。在自然狀態(tài)下做一些事情，保持純粹與本真的自我狀態(tài)面對剪紙，其反饋的藝術語言也將是強有力的感受。生活的狀態(tài)如同剪紙一樣，剪去不需要的，留下的就是生活本該有的樣子，這其中的情緒、想法滲透在點、線、面之間的聯(lián)結(jié)中，概念與作品的相關性是對生活的寫實。那隨地散落的負形，也在獨自成為自己的正形。

暢楊楊說：作為傳承人，傳承的是中華民族幾千年斗志昂揚、積極向上的精神。剪紙所傳達的招財進寶、吉祥納福、年年有魚是人民大眾對美好生活的期盼。隆重的時刻似乎都與剪紙密切相關，春節(jié)即將來臨，窗花、對聯(lián)都是吉慶時刻不可獲缺的元素。通過剪刀與紙張，把在傳統(tǒng)觀念里那些期盼與憧憬和對生活的熱情，化作一個個花、鳥、魚、蟲形的符號，貼在門窗上、床頭上、每一個引人注目的地方。

一紙一世界，一剪一昆侖，在素有“河圖之源、人文之根”之說的孟津，更多的非遺傳承人以紙為鋒，以刀為筆，用虛實結(jié)合的藝術表達，孕育出更為堅實的人文鄉(xiāng)情，陽光透過剪紙投射在中原大地上所形成的斑駁，使之富有了呼吸的命脈。

文 | Kean 審 | 錢琪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