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質，豪俠之風，生命意趣與細節(jié)之美

——漫說馬飛書法

 在書法范疇中，一種是古典的審美，它大體是以和諧、均衡、法度、韻律、平和，節(jié)奏適中為規(guī)范，以遒勁與“媚”美一致為標準�，F代藝術多強調對立、極端、變化、個性強烈為目的，重于個人感受。前者有其規(guī)律性，然而又有其平庸化的趨勢，因一“媚”字而產生了俗氣。后者在強調個性的同時，但失其規(guī)律性，因極端化而變?yōu)椴缓椭C。若能二者兼之，并且揚長避短，當屬不宜，馬飛的書法是適中的，他把個性化的因素揉進了傳統(tǒng)性的規(guī)律中，如孔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也”。馬飛的作品及人品均透著一股強烈的君子之質，豪俠之風。從寫字上升到書法藝術，是一件非常難的功課，它不僅需要字內功夫，更需要多方面的文化修養(yǎng)，然而書法又是最難懂又最大眾化的藝術，它以書見道的深奧性，只有文化精英層才能悟解，其層次的高下、趣味的雅俗，所知之深淺都相去甚遠，馬飛可謂青年才俊，能深刻體悟到書法藝術的深奧性，充分表現了一名青年書法家的睿智、高雅和修養(yǎng)諸多層面上的成就。

書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如其人也，馬飛在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上，不失其心、其志、其才，看他的書法作品若坐、若行、若飛、若動、若往，若來、若臥、若起、若喜、若悲的多種情狀，可謂豐富也，他在點、劃之間，抓住了中鋒求其力、偏鋒求其態(tài)的生動性，這是難能可貴的。

細節(jié)之美，是文學藝術作品的靈魂之美。欣賞不同門類的藝術作品，印象深刻的便是生動的細節(jié)。 我們越發(fā)覺得書法審美比之文學審美的難度要大。文學形象的直接與豐富，可以給讀者提供實證與想象，作家創(chuàng)作的前后差異，闡述起來自然不覺枯燥。而書法作品是由線條、點劃組成，抽象而玄密，試圖說清楚此間的原委，著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在當代書法創(chuàng)作領域，馬飛所走的藝術之路曲折、坎坷，又由于書法理性的強化，舉手投足，便有了藝術的風度。馬飛緊緊依靠晉，宋人的骨肉，上尋下溯，注意捕捉漢字書寫的生命意趣，使書寫與內心對接，形式美與文化涵義相連。

晉以前書法還沒有形成主體性的藝術話語，一切書寫都是為現實生活服務的，具體性幾近一個勞動的工具。晉以后中國社會形成了高度的中央集權，政治對文學藝術的直接干預，對藝術家的內心世界產生了強烈的影響。晉是幸運的，政治的相對弱化，使得藝術家獲得了短暫的思想解放，手中的筆跳動起來了，實現了歷史性的突破。馬飛掌握了系統(tǒng)的書法史知識，他當然知道書法史中的書法家孰重孰輕。選擇即命運，他的選擇決定了他的創(chuàng)作成果。豐富而含蓄的線條，奇崛而通達的結體，感性而蘊籍的墨韻，拂動著生命的氣息，文化的韻味。這是書法真正意義的展示和實現。馬飛遵循中國古典美學法則，但不滿足既往的模式，試圖以自己的藝術激情，開拓書法創(chuàng)作的康莊大道。不過，開拓者必然面臨風險，藝術的創(chuàng)造者，時刻有沒頂之災。馬飛如同藝術之路上的殉道者，不顧及風險，而是一如既往地向前進。馬飛手中的筆提按著線條的意象，以整體的書法感覺，適度夸大書法作品的形式，煥發(fā)了書法藝術的活力。柳宗元說：“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蘭亭也，不遭右軍，則清湍修竹，蕪沒于空山矣。”重要的表征就是細節(jié)。也可以這樣說，探索的成功與否在于細節(jié)的安排。傳統(tǒng)書法的經典之作，生動的細節(jié)源于書法家自然的書寫，《蘭亭序》、《爭座位》的神來之筆，就是證明。

當代書法創(chuàng)作的過程，與傳統(tǒng)書法創(chuàng)作的過程出現了歷史性分裂。當代書法家似乎更自覺地把書寫納入到藝術創(chuàng)作的軌道上來，細節(jié)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是書法家的刻意而為。沒有辦法，繁榮于農業(yè)社會的中國書法，在工業(yè)文明的干預下，一定是身不由已。馬飛書法的最大特點，就是細節(jié)之美。第一，慣常的表達，或許沒有窮盡作者的情思，便以另外的書體，另外的色彩，標注自己的些許感喟。第二，當代書法不能與視覺沖擊力無關，馬飛的細節(jié)，擴充了作品的形式，暗合了當代書法欣賞者的想象，產生了現代意趣。有可能這樣的“暗合”會被誤解，但是，這是藝術的進步，是需要我們鼓掌的。

 風格是書法藝術的生命線，時代、地域、信念、學養(yǎng)、習性、品質都是風格形成的重要條件，馬飛的書法藝術，在不斷吸取美學營養(yǎng)方面，應該說還待有一個艱難的過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每一次成果的取得，都是向更高一層追求的開始，用王國維人生境界的話說馬飛在書法方面，已經經歷了第一階段，目前正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第二階段，他一定要迎來“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第三理想境界�？瘩R飛的書法作品，是一件愉快的事，他讓人暢快，讓人觸動，令人遐想。

       張良（濟南市天橋區(qū)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區(qū)政協(xié)委員）